“很适合哦，哥哥。”
“是、是吗？”
“妹妹的眼光很好，客人穿这一套很帅气哦，”店员面带营业微笑，“有这么好的妹妹真令人羡慕。”
“那么可以打个折吗？看在妹妹的份儿上。”
“啊哈哈......是个很精明的妹妹呢。”
男装店的试衣镜前，射灯照在身上。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，套上这修身风格的小西装，镜中的自己就像换了个人。
从背景路人一下子变成有名字的登场人物的感觉。
要不是旁边就是店员尴尬的笑脸，镜中的帅哥氛围得分还要再高一些。
“那么能打折吗？”我顺势问道。
这身装扮并不算贵，能在一堆便宜货中选出这样的精品，确实是班长的敏锐观察力的功劳。
“那个，本店薄利经营，标价本身也不高......”
“把这几件算到一起呢？”班长不知从哪儿又拿出几套，然后操起旁边柜台的计算器，“我在网上了解过这些单品的报价，算上租金、人工，乘以库存积压和妹妹折扣，最后这个价如何？”
计算器伸到店员面前。
“点头或是摇头。”
班长与店员对视片刻，最终还是店员败下阵来。
“点头。”
原来点头是要说出口的吗？
“哥哥结账。”
计算机递到我面前。
“这么便宜？！”多的那几件不跟送的一样？
“是妹妹折扣哦。”
班长毫无感情投入地学着妹妹说话，我只能打20分。10分是诡计多端，10分是精打细算，100分给了外表，-100是给我造成的心理负担。
“欢迎再次光临，关系好的两兄妹~”
伴随着店门口自动感应的“叮铃”声，我和班长走出店门。
是的，刚才为止扮演妹妹的都是班长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，只知道她有点乐在其中的样子。
至于我真正的妹妹——我回头看了眼，还是刚才那样——妹妹.exe无响应。
要不要去抢救一下？但是想到被妹妹指甲掐进肉里的感觉......还是回家再谋对策吧。
“说起来，班长，为什么要让我买衣服？”
“我家以前养过猫。”班长目视前方轻声说，“是一只男孩子，却很胆小。楼下有汽车鸣笛都会钻沙发下躲着。”
“哦。”我不明所以地应声。
“后来我照着老虎的纹路给他画上条纹，每天晚上抱着他看和老虎有关的影片。”
“猫不再胆小了？”
“还学会了虎啸。”
“天生异才？”我惊讶问道，“那只猫一定很厉害了吧？”
班长轻轻摇头，“不知道，去年**期跑出去就没回来过。”
“啊这......不过至少有勇气出门了，想必现在正在哪里称霸一方。”
班长侧眼看来，“哥哥让我想起了那只猫。”
“我看起来很胆小吗？”
“不是说性格，”班长伸出小巧的食指，“眉毛这部分很像。”
“你家猫到底长得什么眉毛啊？！还真想见见啊！”
话说这一段对话到底有什么意义？
“哥哥可以变得更受欢迎，只要一点点改变。把哥哥的优点展现出来，让周围的人能正视哥哥，风向转变，找麻烦的人就再也无法藏在人后。”
看来班长确实是在帮我解决问题。
用人格魅力来获取周围人的认可，让气氛转变成我反击的武器。班长的计划我能认同，只不过，“我的优点吗......”
“只是理个发而已——”
班长向前两步，推开旁边店铺的门。我才发现在谈话间我们来到了美发店前。
“不需要画斑纹，很简单吧~”
我注意到班长眼角微微翘了起来。
她果然兴致很高吧。
*
吹风机鼓出热风，在耳边喧哗。
我感觉整头的发丝都被理得根根独立，被迫装出精神抖擞的样子。
打理完毕，喷上啫喱定型。
理发师帅哥对我露出一百分的阳光笑容。
“能允许我拍张照吗？”帅哥的眼神就像在欣赏自己创造的艺术品。
我惶恐起来，因为我从这样的眼神中感受到了——爱！
“我想将客人的照片贴在展示墙上，当然是最显眼的位置。”
我闭上嘴快速摇头。
——总感觉他还要留一张贴在床头。
旁边伸出一只手，捏着我的下巴。
上，下，左，右。
我的脸在镜中画着圈。
“有点生气。”
“为、为什么？哪里让您大人不满意了？”
班长收回小手，“比我预想的还漂亮，很气人。”
“诶？”
“不应该先去买衣服，是我计算失误。”
“那个，您是觉得现在的我就只配穿麻袋吗？”
“不。现在我想给你买裙子。”
“诶？！”
“我可以再提一个要求吗？”班长转头对理发师说道，“把哥哥的刘海全梳起来，做成会在街上随意搭讪的轻浮男造型，越轻浮越好。”
“班长同学，”我插话问，“这又是何意？”
“展示的优点优秀过头会招来嫉妒，那不是我们想要的效果。不如把哥哥变得恶心一点。”
“有这个必要吗？”
“有的，百分百。”
班长说得很笃定。但我盯着镜中的自己，并没有太大感觉。
漂亮？因为我的眉眼都像妈妈。
优秀过头？从小就见识过唯独外貌优秀的双亲，不认为这样的优秀有多少意义。
反倒是镜中的自己和那个男人越来越像，想到自己要靠这个来反击，只觉得是种精妙的反讽。
“一般来说，发现自己还有如此优秀的一面，这时候的表情应该更轻松愉快，”班长手搭在理发椅靠背上。“所以说，为什么要把这些遮住呢？”
现在的角度，班长就像在我耳边低语，
“刘海遮住眼睛是不敢与人对视的自卑男的标志。哥哥把不属于自己的标志贴在脸上是为了什么呢？”
如果我没看错，镜中的倒影上，班长唇角分明扬起了不少弧度。
“今天做这么多事，该不会只是为了问这一句吧？”
“哥哥准备好告诉我答案了吗？”
“我不回答的几率，你算过是多少？”
“说不定我更期待这样的结果。”班长退后半步，脸移出镜框，“我说过吧，找出被藏起来的东西，是很有趣的事。”
理发店外，说完“别忘了明天的甜点”，班长便和我们挥手告别。
这一个多小时做了什么呢？买了不知道会不会穿的衣服，剪掉了保持了十几年的阴沉发型，花费了本就不多的备用金，还把妹妹变成了只会跟在人后的步行机器。
我叹了口气，看着在店外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。
确实有不少人路过时对我多盯了几眼，但这真的能算我的优点吗？长得好看的烂人也是烂人，还增加了成为烂人的几率，反正别人的好意得来是如此容易，自然也不会去珍惜。
只有像我和妹妹这样，因为长久的缺失，那个填补期待的人才显得弥足珍贵。也因为珍贵，对方的优点缺点都能包容。
需要提防的班长已经离开，我走到妹妹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。
妹妹无神的眼眸有一丝颤动。
我俯下身，撩开她耳迹的发丝，凑近她小巧可爱的耳朵，“我的妹妹只有你一个。”
就如解开魔咒的咒语，生机和光彩再度降临。
妹妹眼睛放光地活了过来。
“哥哥，你剪头发了？”
“你刚才意识在异世界吗？”
“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......班长、蕾亚、大胸女人都成了哥哥的妹妹......”
“其中是不是出现了一个只能当姐姐的人？”
“就连梓珊也......”
“成了妹妹？”
“怀上了哥哥的孩子......”
“步骤跳得太多了吧！”
商场里的顾客有些捂着嘴看向我们，大概是在惊叹养眼的俊男美女组合吧。
我只是在反省，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让妹妹产生如此担忧的人了？
总觉得其中的误会太多，该找个时间和妹妹好好沟通下。
“我刚才说的，妹妹听到了吧？”
“嗯？哥哥说了什么？”
妹妹疑惑地歪过头。
看来咒语只能解除魔法，没能传达到公主的内心。
我小口地吸了口气，“多几个妹妹只是和班长开的玩笑。”
“这种事情也能开玩笑，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。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......我的妹妹只有你一个。”
“嗯！”
牵着的手理所当然地变成十指相扣。
“再多听一遍，”妹妹对我调皮地轻笑，“赚到了~”
“......”
“感觉听多少遍都不会腻~”
我叹了口气，“妹妹有时也是坏心眼。”
“所以太小看妹妹，会吃苦头哦。”
“是是是。”
经常宕机这点确实容易让人吃苦头。
“妹妹，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对话少了个环节吗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对于哥哥的新形象，”我做了个帅气地甩头，“感觉如何？”
“嗯，清爽多了。”
“就这样？”
我预料里妹妹会有两个反应：太帅了，哥哥，这样妹妹会忍不住的；恶心死了，哥哥看起来就跟那个垃圾男人一样。
然而现实是——妹妹盯着我直白地点了两下头。
“更精神了，看起来挺好。”
看起来挺好......吗？
我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思考挺幼稚的。
对于朝夕相处的家人而言，这种浅薄的改变确实无足轻重。
妹妹早就知晓清楚了吧，我的各种优点缺点。知晓之后，选择了通通包容。我是帅哥还是丑男，对于妹妹来说，必然不会有我想养几个妹妹重要。
“妹妹。”
“嗯。”
我唯一真正意义上的家人，就在身边，仰起脸看着我，这才是画在我身上的斑纹吧。
似乎没必要再藏起来了。优点也好，那个混蛋老爸的诅咒也好，都是属于我的一部分。我最在意的人都接纳了它们，我又何必再遮遮掩掩。
抬起头接受别人的注视吧，当做为我献上的注目礼——把这作为我真正的改变。
“看得出来胜率80%吗？”我在眼边比了个帅气的剪刀手。
妹妹笑着歪头，“想让哥哥穿裙子。”
“诶?”
“哥哥，”妹妹眼睛像警戒的猫一样半眯起来，“今后不许独自进到别人家里，这个别人包括世界上其他全部男人、女人，必要情况必须把妹妹带上。哥哥，接下来我们去手机配件店里看看吧，哥哥的手机需要装上跟踪定位系统，全天候监听系统。嗯，可以的话我还想给哥哥配一个随身记录仪。之前我看到一款4000多的，质量不错，费用方面先找九米先生借一笔吧，反正那个人只要多盯他一眼他就会老实交出钱......”
诶？
我唯一真正意义上的家人现在在说什么？
不是对我的一切都全盘接纳吗？
我理解错了吗？
“妹妹，”我试着与这个突然看不透的美少女沟通，“如果......我愿意穿裙子，记录仪这些，可以再商量吗？”
“哥哥，”妹妹看起来很开心地笑着，“我刚才说的，像选择题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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